第五章 死里逃生会洛阳
“可还好随行的两位姑娘?还要我们手中的银子?”辩真儿问。
在旁边饮药的荀烟连忙过去扶着辩真儿,说:“慢点。”
“可是由奢到俭需要一个过程,你看辩真儿和荀烟还需要好吃的调理身体不是?这很快入秋,咱们也需要准备御寒的衣物。”云耀指指点点道,说的尽是些麻烦之事。
“柳儿,你的手!”云耀吃惊不已,忙拉过柳追忆的手查看,忽然想起她取火把时被毒虫爬过。
“行行行,柳姑娘,你们走好。”
云耀与辩真儿两个男儿动作利索,很快就用庙中的稻草秆儿铺了一层地铺,再拿两件衣服垫在上面,免得硌人疼。
柳追忆听闻,走到辩真儿面前,脸庞凑他颇,严肃道:“不可以!今天你吃得吃,不吃也得吃!”
“善哉善哉。”柳追忆云耀二人摇头晃脑地接了下一句,荀烟掩面偷笑,辩真儿一脸黑线。
“可以了。”柳追忆阻拦下荀烟,荀烟唇上晕了一大片浓血,她身子本就弱,经不起毒素影响,意识一糊,晕了过去。
不过一会儿,辩真儿三人果然陆续起床下楼,见桌上摆了大鱼大肉,云耀惊讶道:“柳儿,你这是捡着白银了吗?”
屋子里的荀烟坐在辩真儿身边,靠着床打盹儿。辩真儿恢复意识,慢慢睁开双眼,视线模糊里,他看见柳追忆坐在门外的瘦弱背影,被裹在了雨雾之中。
柳追忆问:“你知道洛阳哪家舞坊生意好?当然了,是那种生意又好,又缺舞姬的。”
辩真儿也未避讳,说:“这叫眉心瞳,能看见很远地方的东西。”
“不能这么说。”云耀撇嘴道,“那些个贪恋钱财的妖艳贱货,怎么可以跟你比呢?”
“柳姐姐抓鱼去了。”荀烟答道。
柳追忆伸手抚上辩真儿冷汗如雨的冰凉脸庞,担忧地问:“小和尚,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会想办法救你的,你自己也要坚持好吗?”
柳追忆轻嗤一声,道:“被你看上的女人多了去了,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幸运!”
辩真儿走进来,道:“外面刮那么大的风,夜空的云层却未动半分,看起来有些诡异,大家都当心点儿。”
辩真儿伸手接下抛来的火把,对着爬虫一扫,爬虫果然后退了半步。
柳追忆与云耀坐在驾车的位置上,心情似逃了笼子的小鸟儿,二人边驾车边斗曲儿,一言不合就争执起来。
“我稀罕。”云耀笑得灿烂,可紧接着,脑袋上立马被揍了几拳。
“那以后还管不管咱们在洛阳城卖解了?”柳追忆敲了敲黑老虎的脑壳,问。
辩真儿无奈摇头,关上土地庙的那扇门,在里面生了一堆火,然后卧在了云耀的身旁。
柳追忆平日爱闹,骄纵任性,但关键时候总会替辩真儿着想。哪怕辩真儿并不知情。
“好。”辩真儿回头,收拾起东西来。
“那就挣钱,没有什么能难得住本少爷。”云耀拍拍胸脯说。
可辩真儿知晓她在演戏,往往装作没有看见。柳追忆总是气得跺脚大喊:“小和尚,你没良心!”
“那是长安,这是洛阳,再说了,省着点儿吃总还是能用上几日的。你拿着这里的铜钱去买几斗米,就喝稀饭也能饱你许久。”柳追忆看不惯他,从小锦衣玉食的人哪里懂银子的重要,就算只有一文钱,在这个时候那也是珍宝。
荀烟赶忙道:“云少爷,我身体已经好了,没关系,稀饭也好啊。”
“要吃点得有钱呀,咱们现在的银子只够住客栈。”柳追忆朝云耀斜了一眼。
“我有别的事要做,所以叫你过来帮帮忙。”柳追忆又撕了一块牛肉给黑老五,黑老五接过来就往嘴里塞,边吃边说,“柳姑娘你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我黑老五能帮一定帮,不能帮想尽办法也会帮。”
辩真儿与云耀将两个姑娘挡在身后,警惕地盯着来人。
“小和尚。”柳追忆扶着门框,有些担心地喊着辩真儿。
“这才乖嘛。”柳追忆拍了拍辩真儿的脸颊,满意地坐了回去。
荀烟将银子全部装进荷包,说:“辩真儿、柳姐姐、云少爷,今儿个赚了些小碎银子,我们还是先走吧。”
黑老五立马回礼,道:“柳姑娘客气,叫我老五就成,老五改日定去拜访。”
外面雷雨急骤,柳追忆坐着,双手环膝,气温较低,她不自觉地搓了搓胳膊。云耀回屋拿了一件外衫过来,披在柳追忆肩上,说:“别着凉了。”
“啊——”荀烟顿时尖叫起来。
虽然长安城的如意楼不是勾栏之处,但同样是消费达官贵族之处,她知道那些有钱人喜欢什么。
辩真儿的手往后探了探,牢牢地护住柳追忆,柳追忆见此细微动作,心上不由一甜。
众人合力将辩真儿抬上马车,云耀在前面驾车。
“你说。”黑老五正襟危坐。
柳追忆等人往客栈方向走去,黑老五手下有人不解,问:“大哥,咱们干什么对几个小娃娃忍气吞声?”
一时间,枯草熊熊燃起,火光猛窜。爬虫惧这冲天大火,不敢靠近半分,迟疑片刻,慢慢地又退了回和*图*书去。柳追忆终于松了口气。
辩真儿道:“不用跪我们,我本就没想过杀人,何来不杀之恩。”
辩真儿摇了摇头,说:“五十里以内,看不到一户人家。只有一座无人村庄。”
表演缩骨功时,需要人钻进一个酒坛子里。这云耀识真不会,他只好将辩真儿推了出去,辩真儿倒是没拒绝,盯着面前的酒坛子思索。
柳追忆从车里找出一把小匕首,用火折子烤了烤,说:“因为救她,辩真儿命悬一线,可能自责吧,她没事儿,休息一会儿明早我给她熬些药就好了。”
“不过什么?”柳追忆紧盯着他,避免他说半分假话。
问话人不懂,只好挠挠脑袋作罢。
云耀跟着柳追忆出去了,随她在门外坐下。荀烟坐在辩真儿旁边,照料着辩真儿。
深夏夜里,柳追忆四人赶了四个时辰,终于在荒郊野外找了一处破旧的土地庙,能有一处休息之地。
“是啊,我们般配吧?”云耀一听,挑眉问道。
辩真儿微微皱眉,说:“不像下雨。”
柳追忆立马跟着黑老五往外面走去,而这一幕恰好被荀烟看见。她蹙眉思索,不知柳追忆要去往哪儿。
洛阳城下,走马卖解的四人正被一群人围观,洛阳城之大,商贩无数、络绎不绝,走马卖解之人也不在少数,倒是这四人有些奇怪,竟有两名女子,其中一名男子还是个和尚。
黑老五连忙作揖道:“不要了不要了,少侠开恩,我黑老五有眼不识泰山!”
“谢了。”柳追忆朝黑老五眨眨眼。
那次,他们在客栈待了好几个日子,柳追忆的身体安然无恙后他们才启程往北方走去。一路以来,四人小有磨合,却也过得自在快乐。
“黑兄!”柳追忆知道少不了江湖规矩,她抱拳道,“那就辛苦了,有空来东来客栈坐坐,我柳追忆请你喝酒。”
“荀烟呀,来,吃点肉,对身体好。”柳追忆递了一条鱼给荀烟,荀烟接过来,望向辩真儿,说,“辩真儿,你也吃点吧。”
声音比身影更先撞破视线,柳追忆挽着裤腿,赤脚从外面跑进来,怀里抱着一只鱼篓,里面有好几条大的草鱼在扑腾。
翌日清晨,客栈还未正式开张,柳追忆就要了一斤好酒与牛肉,坐在最显眼的位置自顾自饮。她知道像黑老五那种经常走马卖解的人肯定会为了一块好的地皮子而早起,而像他这样为了生计奔波的人,定是人脉贼广,要打听些什么东西,找他就好。
因为荀烟此前将外层瘀血吸了出去,云耀一挤便将最大团的毒血挤了出去。浓黑的瘀血落在衣衫上,阵阵刺鼻腥味扑鼻而来,辩真儿如感一疼便会紧紧咬着柳追忆的手指,柳追忆蹙眉忍痛替他缓解。
“没有,就是看咱们武功高,想找个仰仗的人以后好在洛阳城混得更好。”凭柳追忆混迹江湖多年的经验,这是她的直觉。
“表演缩骨功吧!”
“和尚不可以吃肉。”辩真儿嘴硬,侧头不理会,可肚子连续的抗议三声早就出卖了他。
荀烟去忙自己的事,可她感到奇怪的是,她从客栈洗衣房和房间里来来去去许多回,都仍旧瞧见柳追忆坐在一楼,没挪动过半分,看起来像是在等什么人。
黑汉一抹脸,不屑地问:“外地人吧?”
辩真儿欲哭无泪,那条鱼含于他口中,浓香气息入喉,他竟觉得莫名 美味。
柳追忆连忙打住,拿着一条烤鱼走到辩真儿身边,递给他,说:“不尝尝我的手艺吗?”
而有些人,所惜之情,更无须宣之于口。
云耀轻轻咳了一嗓子,说:“过了过了。”
“是吗?”柳追忆唇角一勾,计上心来。
云耀几乎视死如归,柳追忆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幸好有辩真儿帮忙,若不然就他那身子骨,早死了一千回了。
“这一带荒野无人,有些毒虫很正常。”云耀宽慰着柳追忆。
“小和尚你醒啦?”见辩真儿醒了过来,脸色也逐渐正常,柳追忆将鱼篓往旁边一放,大步跳到辩真儿身边。辩真儿这次没有避开她的目光,笑道,“我无恙。”
辩真儿往云耀身上放了两块大青石,然后抡起了放在一边的石锤。众人屏住呼吸,云耀也以内力顶住胸口,免得等一会儿受伤。
柳追忆无语地看着他,没出声。
柳追忆又朝荀烟递了一个颜色过去,荀烟掀起衣裙,做成了一个兜,走向人群,道:“谢谢大家,谢谢。”
云耀道:“我……我知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咱们可能在这些方面上还需要备好东西。而且,我们一直住客栈,也是需要花钱的不是?这个今天卖艺也赚不了多少钱,我看啊,还是明天我跟辩真儿出去瞧瞧有什么其他的活儿,咱们分工来做。”
说完,她一甩头,长辫子扫得辩真儿的脸一阵酥|痒。
“那我烤鱼给你吃。”柳追忆转身就将鱼篓里的大活鱼倒了出来,辩真儿思及初初照面时,柳追忆拿着一条活鱼来戏弄他时的情景,忙道,“柳……姑娘,小僧还是吃干粮吧,小僧是个和尚,不可以吃肉。”
是夜,众人皆沉睡,唯有一人一直未入眠。
辩真儿浑身发抖,两眼持续翻白,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能回答一句 出来。
云耀脸上一阵尴尬,辩真儿安慰他道:“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又被她摆了一道,辩真儿的脸蛋热乎乎的。
“咱们身上还剩一点干粮,只够今晚跟明早。所以,我们明天一定要走到集市上买一点东西。”云耀一边收拾包袱一边说,他掏出最后一袋银锭子,叹气道,“只可惜银子剩的也不多了,咱们还得想办法赚银子去。”
云耀微微皱眉,略有心疼。你瞧瞧她,手背上红肿了一大块,手指还被辩真儿给咬伤了。云耀叹口气,取下柳追忆头上的发簪,说:“柳儿,忍着点儿。”
“抓鱼?”辩真儿不解。
黑老五为难道:“是柳姑娘你要去做舞姬吗?那种地方我还是不告诉你好了,毕竟你是个姑娘家。”
云耀想想,倒也是。他看着躺在地铺上闭目养神的柳追忆,走过去钻到她身边,蛮横地说:“柳儿,咱们一起睡。”可云耀还未躺下,便被柳追忆一脚踹了出去,“滚!”
柳追忆故作思考状,道:“那你替我们把这些道具还给三元街街头的李师傅吧?”
柳追忆怕疼,另一只手抓着云耀的衣服,云耀以发簪扎破柳追忆手背上的红肿,里面立即有一团浓稠的毒液溢出。云耀替柳追忆挤去毒液,柳追忆抱着云耀的胳膊,疼得咬紧了牙齿。
“得嘞,李师傅那儿我们熟!”说着,他就招呼着自己的兄弟们过来搬东西。那股子热情劲儿让云耀有些不明就里,他耳语柳追忆,问,“不会有诈吧?”
“听说你们在这里抢生意?”黑汉将长枪往地上一掷,粗声道。
黑老五见柳追忆也不避讳,自己也不好忸怩,便道:“是勾栏,而且是洛阳城最大的勾栏,那里最受欢迎的一个歌姬被别人买走了,现在正缺人呢。”
云耀顶着一副笑脸,乐呵呵地走上去,说:“哈哈,哥,大家都是混口饭——”一柄长枪忽然猛地砸下,停在云耀面门的寸毫之上,他硬生生地将一个“吃”字混着口水咽进了肚子里,缩着脖子退了回去。
“黑老五。”柳追忆慢悠悠地叫着他的名字。
柳追忆蹲下去,伸手捏住辩真儿的双颊,将烤鱼凑近他唇边,轻声威胁:“辩真儿你根本就不是和尚!”
他们二人出去后,柳追忆将门带上,若有所思。
黑老五怒吼一声,挥着长枪朝辩真儿刺来,辩真儿徒手成掌,掌风无形却强劲,竟将迎面刺来的长枪从中劈裂。黑老五目瞪口呆,来不及反应便被辩真儿擒住了肩膀,按跪在地。
马车在小道上颠簸了五个时日,这几日他们全凭野果解渴、鱼肉果腹,偶尔碰到几户村落人家,也会进去讨些食物吃吃,好换换口味。云耀常扯着自己的衣服说:“哎呀,我又瘦了!”
柳追忆剜了他一眼,道:“我也没说不走啊。”
“白银没找到,只是犒劳一下各位,毕竟一会儿我们又得出去想办法赚银子了不是?在外奔波总是吃饱肚子,来,坐。”柳追忆招呼着他们,又道,“小和尚不要客气,反正你已经破了戒了。”
柳追忆将这一两碎银子和铜钱分为了四分,装进各自的荷包,说:“行,分工算我一个,荀烟你不会武功,你就留在客栈替我们看着行李。”
“不稀罕!”柳追忆对云耀吐舌。
辩真儿看了看柳追忆,说:“我出去看看。”他爬起身,走到门口,柳追忆只看见辩真儿一个模糊的身形轮廓,还有风将他的衣衫呼得猎猎作响。
荀烟有些紧张,不自觉地朝柳追忆和云耀靠近,可是在挪动过程中,感觉手指像有什么东西爬过。她低头一看,却瞧见稻草里爬上来了几只墨色硬壳的爬虫,两只眼睛血红地露在外面!
辩真儿眼疾手快,动作迅速敏捷,他握着荀烟双肩,将她抱起,脚跟往后一踩,掠到了空地上。云耀也发现自己坐下之处有爬虫在动,立马扶着柳追忆站了起来。
日出时,辩真儿醒来,没了昨夜那般难受感。
一直未说话的辩真儿走到门边,咬破食指指腹,抚过眉心,眉心瞳再次亮了起来。幽红的光芒随即一闪,三人瞧见吃惊不已。
“会喷火吗?”
“啥叫忍气吞声,你懂啥?”黑老五说,“这几个人能帮你赚钱,知道不?”
荀烟点点头,说:“好,正好也可以帮你们洗换下来的衣服。”
“云耀,替他挤毒血。”见辩真儿疼得翻来覆去,柳追忆把他的手交给云耀,自己往前挪了挪,抱着辩真儿的脑袋,将手指横在他的齿间。
黑老五吹了吹手中长枪枪锋,傲睨道:“既然给面子不收,那就别管我手里这把长枪不客气了。”
柳追忆见此,迎上去援助辩真儿,可忽然来到这么多的爬虫,令她感到十分疑惑。柳追忆眼尖,瞧见了土地庙附近堆着的稻草,她一咬牙,道,“对不住了土地爷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怪我。”话一落音,柳追忆就将火把扔向了土地庙外的枯草上。
“啊?”云耀如蔫了气儿的茄子,双肩耷拉了下来,“那敢情咱明儿个走上一上午都见不着人家啊。”
黑老五瞧了瞧躲在后面的柳追忆与荀烟,笑道:“那简单,你和你身边那位姑娘跟我黑老五走,再把刚刚赚的钱交给我。”
辩真儿较为沉着,道:“对不住,我们四人的确是刚到洛阳城,不懂这里的规矩。我们马上收好东西,离开这里。”
辩真儿见柳追忆脸色不好,说:“我云游四海惯了,其实吃什么住哪儿都没有关系。”
“是啊。”云耀捣鼓着一堆生不起火的干柴,说,“没有休息好,大清早就跑去给你们采药熬药,这会儿抓鱼去了。鱼肉好,补身子。”云耀灌满浓浓醋意的话音刚落,柳追忆的亮堂的声音就从村外传了来,“云耀!火生好了没?我告诉你,那条河里的鱼好肥的,哈哈!”
黑汉长枪一挥,道:“洛阳城可是我黑老五的地盘,敢不打声招呼就在这里赚钱,说吧,怎么办?”
“过来。”柳追忆招呼着他,往桌子对面的碗里倒酒。黑老五在对面坐下,爽快着一饮而尽,问,“柳姑娘今日不去卖解啦?”
“不疼。”柳追忆强忍。
柳追忆微微一笑,说:“不难,就是想在你这里打听一点事情。”
四人躲往庙外时,才发现庙外也聚满了爬虫。柳追忆扭头往回看,恰好瞧见爬虫们绕过了辩真儿生起的那团火堆,她心上明白了什么,疾身过去,捡起两只火把,爬虫见势爬上她的手背,柳追忆甩开爬虫,又踢起一只火把于辩真儿:“小和尚,接着!”
黑老五一听,扭头看来,又抬头看了看客栈的牌匾,忙走进来,道:“哎哟喂,是柳姑娘啊!”
柳追忆侧头看着荀烟替柳追忆盖衣物,轻声问:“云耀,你觉得毒虫来得蹊跷吗?”
云耀揉揉屁股,规矩地回到了另一边,还不忘对辩真儿招手说:“来,小和尚,咱俩一起睡。”
“那好。”柳追忆示意辩真儿放手,辩真儿一松手,黑老五揉了揉发疼的肩膀,站了起来,赔笑道,“多谢少侠,多谢侠女!”然后,他又催促着躺在地上叫疼的手下,“还不快谢过人家的不杀之恩。”
“行吧,你们俩回自己的房间,都早点休息。”柳追忆对辩真儿云 耀道。
“那你想怎样?”柳追忆探出半个脑袋问道。
“云耀。”柳追忆将手上的一只火把递给云耀,辩真儿保护着荀烟替大家开路,柳追忆和云耀谨慎地做了后盾。
若是能一直这般快活下去,那该多好。
“那我要看胸口碎大石,碎两块的!”有人率先叫了起来,云耀差点没被惊地吐血。敢情不是他们在表演,还两块碎大石,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好说,后会有期。”
黑老五皱眉思索了会儿,道:“柳姑娘,据我所知,洛阳城的舞坊并没有有招人的消息。不过……”
黑老五连忙后退一步,将柳追忆视为恩人,抱拳道:“老五不敢,如果柳姑娘执意,老五一定帮姑娘这个忙,并且会好好保护姑娘的安全。”
荀烟见着他们二人互打互闹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柳姐姐跟云少爷可真是有趣。”
云耀拍了拍手掌,不屑道:“对你们嬉皮笑脸是爷爷不想惹事,还真当咱们是纸老虎了?”
“手上没有衣物蔽体,所以被爬一下,也成了这个样子。”柳追忆云淡风轻地说。
黑老五紧跟着柳追忆,问:“姑娘啊,你们打哪儿来?去往哪里去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黑老五愿意效劳。”
荀烟被云耀背进村子,磕磕绊绊地醒了来,她一醒来,便问道:“云少爷,辩真儿如何了?”
柳追忆爬起来,走到辩真儿身后,辩真儿抬手,示意她就待在屋子,不要出来。辩真儿自己往庙外跨步出去,探查着诡异的夜像。
黑老五忙道:“不管了不管了,只要女侠你放过我们,我黑老五带着这帮手下,在洛阳城听凭你们差遣!”
“天塌下来了!”柳追忆没好气地怨了他一句,扭头望向辩真儿。
“柳姐姐。”荀烟吓得哭了起来,“怎么办啊?”
围观群众见是黑老五,自觉地退了好远去。
“我要看对打!”
辩真儿又使用了眉心瞳,说:“前面就是洛阳城了,洛阳可是个大都城,忍一忍,去那里吃点。”
柳追忆握着辩真儿的手,对着伤口就是一划,辩真儿疼得闷哼一声,身上冷汗更甚汹涌。柳追忆伸手覆盖上辩真儿的额头,轻轻地抚摸他,以此来缓解伤口疼痛。
“哇!那你看见什么了?”云耀往庙外瞅瞅,又兴奋地盯着辩真儿。
柳追忆忍住没笑,云耀十分配合地大肆勾引,说:“哇!太好吃了!柳儿你手艺可真好,这真绝了,这可是我有生之年吃过最好吃的鱼!”
“她……”云耀见此,生起困惑。
“那我来吸吧,辩真儿是救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荀烟不由分说,捞起辩真儿受伤的手,对准伤口就吸吮。柳追忆阻拦的手伸到半空,又缓缓放了回去,云耀驾车有些急,马车很颠簸,她掀开帘子对云耀说,“先停一下吧。”
午时,黑老五从外面跑了进来,急切道:“柳姑娘柳姑娘!老妈妈说要见你一面。”
“小和尚,是不是要下雨了?”柳追忆的手撑在稻草上,感觉到了微微潮湿之气。
“起来!”黑老五又对手下示意道。
辩真儿背对着他们,本想静心念经,可那香味实在太香,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第一轮抛银子的人不多,可柳追忆还有后招。她双手一拍,又道:“好了,如果看完胸口碎大石,大家还觉得不够痛快的话,咱们继续表演踩钢刀、缩骨功。”
黑老五立即叫来兄弟,道:“把东西收回去,今天我们去干其他的活儿。”完后,他回头对柳追忆道,“柳姑娘,等我消息。”
“就这么走了?”黑老五叉腰挑衅。
柳追忆等人回到客栈,将银子倒出来数了数,数完了铜钱,刚好一两满上。云耀叹气道:“这点儿钱都不及本少爷我一天的零花钱。”
柳追忆将一头青丝高高扎起,柳条儿将头发盘得紧紧地,她双手抱拳,对围观市民道:“各位,我兄弟姐妹四人自长安来寻亲,奈何亲未寻到,盘缠却被山贼劫光。我等四人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仰仗各位父老乡亲的帮助,今儿个你们想看什么表演,咱们就怎么表演,直到您满意为止。还希望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小妹在这里谢过大家了。”
好不容易将毒液挤去,云耀赶紧为柳追忆包扎好。柳追忆看着包扎好的手背,它疼地颤抖地不受控制。云耀见她这模样,觉得好笑,说:“还装。”
“去吧,辛苦了。”柳追忆坐在凳子上,饮着饭后茶。
“那可不。”柳追忆故意朝辩真儿所在之处喊道,“我柳追忆烤鱼,那肉是肉、刺儿是刺儿,没有作料也能引得天上的神仙下凡。想当初在如意楼,那来听曲儿看舞的客人们,可是每桌都会放上柳追忆的烤鱼啊!不敢说味绝天下,但绝个长安城,也不费吹灰之力呀。”
“赚银子倒是小事儿,只是一直走来四下荒无人烟的,只怕很难走到镇上。”柳追忆就地躺下,曲着双腿,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晃悠。
“不可以吃就是不可以吃,师父一定会怪我的。”辩真儿被紧捏双颊,齿间发音不清。柳追忆微笑着将烤鱼塞进辩真儿嘴里,温柔地哄道,“好啦柳郎,吃一点没关系啦。”
“好!好!”众人热情被燃起。
此时,人群之外有更吵闹的声音传来,有一魁梧黑汉领着一群人大张旗鼓地从人群里挤了过来。柳追忆见来势凶猛,连忙把荀烟拉了回来。
黑老五也站起来,环顾四周,小声确认:“柳姑娘,你真要去那种地方啊?”
辩真儿坐下,规规矩矩地挑着素菜吃,有美食在,云耀也不顾其他,狼吞虎咽起来。用完早饭后,柳追忆让辩真儿、云耀二人先行出去,他们二人并没有起什么疑心,先出去找活儿去了。
柳追忆握着辩真儿肤色呈黑、几乎僵硬的右手,看着上面如漆黑深渊般恐惧的咬痕,心里有丝丝不明躁意。她撕下裙衫上一条布,系在辩真儿的手腕处,避免毒素扩散。
“行,我带你去。”黑老五道。
柳追忆明显看到荀烟因受毒素影响,已有丝丝头晕之象。
云耀将拴在土地庙外面的车马牵了过来,说:“土地庙马上就要塌下来了,咱们先上车。柳儿,在车上你替辩真儿瞧瞧。”
云耀坐在一边生火,说:“醒了呀,荀烟给他盛碗药。”
荀烟站起来,道:“那柳姐姐,我去洗衣裳了。”
柳追忆一点都不懂得心疼他,一整场下来,观众需要看什么,她就要他表演什么,还真当他是个走马卖解的专业人了。
云耀一听,立马缩成一团躲在柳追忆身后,说:“柳儿,我会保护你的。”
柳追忆气着的时候,云耀就会过去安慰她,流氓道:“来来来,柳儿,累的话来少爷怀里。”柳追忆毫不客气地赏了云耀一记后踢腿,气鼓鼓地坐到一边生闷气。
“你有途径带我去吗!”柳追忆一拍桌子站起来,身体往前一倾,此已不是问话,而是要求。
见洛阳城百姓如此热情,柳追忆连忙道:“好好好!一个一个来,大家别急啊,咱们先胸口碎大石。”说完,柳追忆朝辩真儿与云耀使了个眼色。云耀躺在地上,一副听天由命的姿态。
可爬虫密集,三人根本不够驱散。荀烟一直抓着辩真儿的一只手,毫无自卫之力。
柳追忆见着荀烟含情模样,退出去说:“怕还有什么危险,我出去守着。”
“好。”柳追忆状似平静,可眼神里却透露着一丝惧怕,她心中颇为不安,却不知这不安来自何处。
“我的腿……”荀烟忽然紧张起来,好几只爬虫顺着她的腿爬了上去,辩真儿见状,下意识地伸手去拂,可爬虫见有人攻击,毫不客气地咬了过去,辩真儿手掌一侧一疼,却没有停住动作半分。
“不不不,少侠!少侠有话好说!”黑老五被辩真儿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连忙告饶。
“般配。”荀烟笑道。
“谢谢少侠,谢谢女侠!”手下们跪在地上磕头。
“辩真儿!你怎么了?”荀烟急切之声顿起,柳追忆扭头一看,辩真儿唇色泛紫,身子软绵绵地卧在了荀烟的怀里。
云耀终于将火引燃,忍不住道:“你个挂单和尚守什么清规戒律?”
荀烟柔弱怜人,辩真儿与云耀都十分照顾她,重活儿从来不让她做。柳追忆看在眼里,心里醋味十足,总是故意弱柳迎风般走在辩真儿面前,娇叹道:“哎呀,人家好累呀,头好痛啊。”
“大家别待在庙里,往外面走!”辩真儿高声道。
“好。”荀烟点点头,给辩真儿倒了一碗药水。辩真儿接过来,问,“柳姑娘呢?”
辩真儿舒缓了些,冷汗褪去,唇色渐复,受伤的手也回了温度。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要是能带我去,并且游说老妈子让我试试,我赚的钱分你一半。”柳追忆道。
“好。”柳追忆返回去,晃了晃睡着的荀烟,“荀烟,醒醒。”好在荀烟睡眠浅,一唤便醒,倒是云耀,四肢大敞像只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柳追忆没有办法,只好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云耀立刻弹坐起来,迷糊道,“怎么了怎么了?”
云耀停下驾车,往里看了一眼。
云耀看着柳追忆,心底下重重叹气,替辩真儿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辩真儿无奈地看着他们二人,行单手礼叹气:“阿弥陀佛。”
要不要吃了?吃了佛祖和师父会原谅自己吗?算了,多念遍心经好了。辩真儿两手拿着烤鱼,轻咬了一口尝试,味道果然香美!
“带我去!”柳追忆将茶杯用力掷放在桌面,里面残留的水花儿溅了 出来。
好在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消人安慰,也总会没事儿。
云耀驾车来到了辩真儿之前所说的无人村庄,此时天欲还亮,倒是偶尔的一震炸雷亮彻了天边。他与柳追忆合力将辩真儿荀烟带到村庄里,雷雨恰好来临。
既然云耀觉得没有什么能难得住他,那么赚钱这个活儿,就全部交给云耀好了。
“才没有。”柳追忆嘟囔着,抱紧膝盖,有风夹带雨丝吹进来,扑打在面庞。
一个之于柳追忆,一个之于云耀。至于辩真儿,无人知他所想。
“那当然,只要卖解人表演的,我们都会。”柳追忆礼道。
刚入寅时,门外刮着一阵强劲的风,土地庙破旧的老红木门经不起折腾,被风吹倒。红木门倒塌的声音惊醒了辩真儿柳追忆,二人一同惊坐 而起。
“疼就咬我,我皮厚。”云耀说。
手下人见黑老五被擒住,纷纷上前帮忙。柳追忆同云耀身形闪过,出手神速,只见眨眼间,手下人悉数倒地。
柳追忆抬起手背,上面有一片红肿。
一顿饱餐之后,四人重新启程。
“是勾栏吗?”柳追忆心领神会,勾唇问道。
“我不饿。”辩真儿道。然后,他肚子叫了起来。
此言一出,人群立即热闹起来,有人忍不住问:“真的想看什么表演就能看吗?”
或许,有些人,所做一切无须对方知晓。
黑老五走后,柳追忆悠闲地坐下,要了一桌丰盛饭菜,算算时辰,辩真儿他们此刻应该快要起床了。
“柳姑娘,叫醒他们两个。”辩真儿道。
果不其然,小二刚开门没多久,柳追忆的酒肉吃到一半,就看见黑老五一群人背着刀枪棍棒路过了东来客栈。
“好,谢了!”柳追忆点头道。
“那也得走,总不能等死。”云耀说。
辩真儿一锤敲下,云耀闷哼一声,胸上的两块青石立马碎成了两半,众人见状,皆惊叹不已,纷纷拍手叫好。辩真儿扶起云耀,云耀象征性地拍了拍胸口,给大家鞠躬。
鱼很快烤好,香味不胫而来。
“他死不了。”云耀将荀烟一放下,她就不顾自身身体虚弱去看望辩真儿,见他气色好转,荀烟脸上才浮现出欣慰,“看样子,好多了。”
“说不定刚好走了五十里地就见着了,再说咱有马车,哪儿走得了一上午。”柳追忆讽刺着云耀。
柳追忆熟练地操手杀鱼,让云耀用树枝将鱼串好放于火上烧烤。辩真儿深吸口气,道:“阿弥陀佛。”然后,他将一直端在手里的药一饮而尽。
“般配个屁啊!姑奶奶我看不上你。”柳追忆朝云耀翻了个白眼,云耀贱兮兮地说,“没关系,我看得上你就可以了呀。”
“不可以!”辩真儿与云耀异口同声。
“哇,辩真儿,你这是什么神通啊?”云耀凑热闹般地跑了过去。
“脚踩刚刀会吗?”
“我不知这是什么毒,但此毒很是剧烈,现在、现在只怕要先想办法把毒素吸出来,然后再做其他的救治。”柳追忆说,她心里有些自责,自责自己的小小医术在关键时候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你帮我,你怎么帮我!那臭丫头可是让我来表演的!”云耀冲辩真儿嚷道。
辩真儿说:“我会控制好力道的,相信我。”